云窈陪了澹台烨数十年。

她五年前更是在廷郡之战中，不顾性命将身受重伤的澹台烨一步步背回军营。

可这些，他全然忘记，他只记得云蓁蓁的死……

几日后。

太医院。

打小就为自己瞧病的北凉巫医呼延烨摇着头移开把脉的手，双眉紧蹙。

“陛下呢？娘娘为陛下闯入战场，身中数箭险些丧命，为何这五年来，陛下从不关心娘娘凤体？”

云窈闻言，收回手。

“陛下治理北渝国，已是焦头烂额，哪里有功夫。”

“到底是没工夫，还是不曾将娘娘放在心上？”

呼延烨一时气急，口不择言脱口而出。

云窈心中一痛，强忍着鼻腔间的酸涩，转移话题：“呼延烨，本宫日日梦魇，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延郡之战，被敌人暗箭所伤，这是为何？”

她只说大战，却并未告诉呼延烨梦魇中澹台烨也在，却丢下自己，拼命护住云蓁蓁。

呼延烨闻言，心微微一沉。

云窈自小身体强健，极少做梦。

恐怕当年那几支暗箭伤的太深，已祸及心神。

他取出西州皇室珍藏百年的玉参，放到云窈身前。

“每日需煎汤服下，七日后再来。”

云窈望着匣子里翠生生的玉参，没有多问，同呼延烨道谢后便离去。

呼延烨不肯直言她的伤情，她又怎会不知。

十年前，她还年幼，偶然得见这百年玉参，以为是什么树根想种在盆里，却被呼延烨一顿好骂。

当时他说：“百年玉参乃是大进大补之物，非伤及根本不得乱用。”

伤及根本……

云窈望了望自己苍白无力的手，长叹一声，身体确乎是一日不如一日了。

走出太医院。

她正欲回去，却远远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。

是澹台烨！

云窈正欲上前，却忽见他身边依偎着一个娉婷娇柔的女子，不是旁人，正是云蓁蓁。

虽然早就知道她并未离世，可亲眼得见云窈还是心头一紧。

“陛下……太医说妾腹中龙胎气血不足，妾好怕……”

云窈听见此话，脚步宛如被钉在原地。

她在澹台烨朝这边看来时，慌忙躲到柱子后头。

皇城又下雨了。

云窈立在雨里，红着眼眶，脑海里浮现出云蓁蓁今日所言。

她万万没想到，自己油尽灯枯之际，云蓁蓁回来了，而且身怀龙种。

云窈回到椒房宫，准备向西州交代身后事。

请宫女传唤当年同她一并来北渝国的西州萨满宇文晏和西州言官。

“今日急昭，是请二位为证。”云窈顿了顿，随后才道，“本宫要立一道遗诏。”

话毕，西州言官慌忙跪地。

而萨满宇文晏则满眼不可思议。

云窈视若无睹，只平静的念着遗诏：“本宫死后，西州与北渝外交如常，不可生嫌隙，违令者，斩。西州在北渝境内一切事务，交予宇文晏掌管……”

不过一个时辰。

西州与北渝种种外交事务便全部交割妥当。

天色渐黑，云窈不自觉走到承乾宫。

承乾宫灯火通明，想必澹台烨仍在批改公文。

她推开门，澹台烨果真端坐殿前，冷眸瞧着她。

“你今日又去了太医院？”

云窈以为他察觉自己受伤之事，正欲开口，忽然听他冷言：“你身为皇后，喜欢谁不好，偏偏喜欢呼延烨，他区区一个西州巫医，你也是觉得丢朕的脸丢的还不够吗？”

顷刻，云窈方知何为杀人诛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