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雪眠被架到了板凳上，很快又有刑行宫人拿着刑棍走了过来。

刑棍重重落在她的腿上。

一下接着一下，她死死咬住一口银牙，生生咽下喉间的血腥味，一声不吭。

她也害怕自己会因为承受不住，说出一切真相。

可老将军死前下跪的恳求，程砚秋姐姐磕头拜托的遗腹子，都是她不能吐出的秘密。

她这一生，都在宫内过的身不由己，不能再让程砚秋也困在当年的泥沼里了。

他要做一个明君，做一个对世间百姓都有用的君王，这才是程砚秋该走的路。

一下又一下的棍棒落在她的腿上，直到她舌尖都痛到麻木，行刑才终于停下。

可陆雪眠没有喘息的时间，脚踝就被冰凉包裹。

“咔哒”一声，程砚秋亲自给镣铐上了锁，表情有她看不懂的复杂。

“陆雪眠，你不是心怀天下吗？朕今日就许你去看看你心系的百姓，从街头到巷尾。”

陆雪眠睁开眼，苍白的唇被鲜血染红，竟添了几分艳丽。

“你说过的，会放了寒儿……”

程砚秋见她关心的还是别人，他气极反笑，接连说了几个“好”：“来人！送公主去游京！”

“是！”

陆雪眠几乎是被拖拽着往前走。

京中闹市仍和过去一般喧哗，似乎更朝迭代没有改变任何。

她想，这很好，百姓安宁。

陆雪眠出现的那一刻，和过去一样成了万众瞩目的中心，只这一次，她是如同杂耍的猴被人围观。

“这是长公主？怎么浑身是血，成了个瘸子，还带着囚犯的镣铐……”

“她平日里为虎作伥，暗中定是没少做苟且勾当，如今这般也是活该！”

“就是，我听闻程将军一家就是被她冤死的……”

一声声一句句，如四面八方的利箭扎向她，避无可避。

更有甚者，他们开始朝她扔菜叶子、臭鸡蛋。

额上传来钝痛，一颗石子缓缓落下，一个孩子指着她骂：“杀人犯！”

鲜血缓缓滑下，陆雪眠抬眸看过去，烈日晃花了她的眼。

她告诉自己，不能倒在这里，不能倒在程砚秋眼前。

程砚秋坐在身后软轿中，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，心中烦躁更甚。

“陆雪眠，你也心知肚明，他们说的没错，对吗？”

陆雪眠看不到他的神情，她没回头，也没回答，只是一步一步踉跄着往前走。

对与不对，都不重要。

所有骂名，便由她一人承担吧。

一人入局，换来国家未来的安宁与繁荣，是她赢了。

就在这时，身后一道声音响起：“陛下，属下在长乐殿中发现了一封信，是男人的手笔。”

闻言，陆雪眠动作一顿。

程砚秋怎会看不到陆雪眠的反应。

他眼眸一寒，心中压抑的怒火一瞬被点燃，手里的信直接被碾碎一角。

“公主都沦为阶下囚了，还这般***难耐？”

陆雪眠扯了扯唇角：“那又与你何干？你以为你还是我的驸马？”

“陆雪眠，你就这么自甘***！”

这一刻，程砚秋只觉得当初的真情全被践踏，强忍怒意将信展开。

他倒要看看，是谁如此胆大包天，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与陆雪眠私通！

“公主即在这宫中如此不安分，那朕为你寻个更好的去处如何？”

“想必去了那教坊司，你一个前朝公主的名号，不知能惹得多少人趋之若鹜……”

看清信上的内容时，程砚秋的话戛然而止。

信上的字迹，不正是他的？

�公主，砚秋此生只钟情你一人，你可愿等我？】

落款是他，写于南国七十五年，恰好是十年前。

程砚秋愣了片刻，手一点点攥紧，声音忽然变得沙哑。

“……你还留着这些信做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