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晓兰是被一阵刺耳的哨声惊醒的。
"嘀——嘀嘀——"
那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刀,硬生生劈开了她的梦境。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,却只摸到粗糙的木板上几道凹凸不平的刻痕。睁开眼,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缝隙斜***来,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"这是哪儿?"
她猛地坐起身,一阵天旋地转。薄薄的棉被滑落,露出身上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衣裳。环顾四周,这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土坯房,墙面斑驳,角落里堆着几个印有"为人民服务"红色标语的搪瓷盆。墙上挂着的日历赫然显示:1979年5月16日,农历四月廿一。
"晓兰!还磨蹭啥呢?再不起来扣你工分!"门外传来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女声,伴随着不耐烦的拍门声。
姜晓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一段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——
她,姜晓兰,22岁,三年前从省城下乡到青山公社的知青。父母在运动中相继去世,唯一的返城名额又被革委会主任的侄女顶替,只能继续留在农村接受"再教育"。
"我...穿越了?"
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,疼得倒吸一口凉气。不是梦。手指触到枕边一本红皮小册子,翻开扉页,是原主娟秀的字迹:"知识青年到农村去,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,很有必要。——***"
门外又传来催促声:"姜晓兰!李队长都发火了!"
"来了来了!"她慌忙应道,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。粗布裤子磨得***生疼,解放鞋的胶底硬得像石头。推开门,五月的晨风裹挟着泥土和粪肥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院子里,十几个知青已经排成两排。站在前面的中年妇女叉着腰,脸色阴沉:"姜晓兰!又是你拖后腿!今天扣你两个工分!"
"对不起,李队长..."她低着头站到队伍末尾,余光瞥见几个女知青幸灾乐祸的眼神。
"全体都有!向右转!目标三号地,齐步走!"
跟着队伍走在田埂上,姜晓兰的脑子乱成一团。她明明记得昨晚还在自己的公寓里剪辑美食视频,为第二天要发布的"十种鸡蛋创意吃法"做最后调整。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年代?
三号地是一片望不到头的麦田,绿浪翻滚。李队长分配任务:"今天女同志除草,男同志去东边修水渠。姜晓兰,你负责这片。"她划出一块约半亩的区域。
蹲在麦垄间,手指触到湿润的泥土,姜晓兰才真正意识到这不是梦。指甲缝里很快塞满了黑泥,腰弯得发酸,汗水顺着鬓角滚落。不远处,两个女知青边干活边窃窃私语:
"...听说她昨晚又哭到半夜..."
"活该!仗着是省城来的,整天装清高..."
"嘘...小点声..."
姜晓兰咬紧下唇。根据记忆,原主因为家庭成分不好,又不懂讨好队干部,在知青点处处受排挤。中午休息时,她独自坐在田埂上,啃着硬得像石头的玉米面窝头,就着瓦罐里的凉水往下咽。
"给。"
一块黑黢黢的东西突然递到眼前。抬头看,是同组的男知青张建军,国字脸,皮肤黝黑。
"红糖,补充体力。"他声音很低,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,"别让人看见。"
姜晓兰接过那块拇指大小的红糖,含在嘴里。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,鼻子突然一酸。
"谢谢..."
张建军摆摆手,快步走开了。她这才注意到他走路时右腿有点跛——据记忆,是去年冬天修水库时摔的,因为没钱送县医院,落下了病根。
傍晚收工回到知青点,姜晓兰打了一盆井水擦洗。冰凉的井水激得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望着水中倒影——这张脸和她原来有七八分相似,只是更瘦,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。
熄灯哨响后,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,姜晓兰盯着屋顶的茅草发呆。屋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,远处偶尔有几声犬吠。同屋的三个女知青很快发出均匀的鼾声。
她悄悄摸到枕下的红皮日记本,借着月光翻看。原主的字迹工整清秀,记录着每天的劳动和生活,字里行间透着深深的绝望:
"5月10日:又梦到妈妈了...她端着那碗阳春面,叫我快吃...醒来时枕头全湿了..."
"5月12日:李队长说今年返城名额只有一个...王丽已经和公社***..."
"5月15日:彻底没希望了..."
最后一页的日期正是昨天,字迹凌乱:"活着太累了..."
姜晓兰合上日记,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。突然,左手腕内侧传来一阵刺痛。借着月光,她看见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印记,泛着淡淡的金光。
"这是..."
她鬼使神差地用右手拇指按了上去。
眼前一花,周围的景象完全变了。